我記憶深刻的巴意大戰有三場。
第一場。1994年，美國世界杯。藍軍一路跌跌撞撞殺進決賽。偏巧決賽那天我坐火車回外婆家過暑假。彼時無手機、無網絡。舅舅幫我把決賽直播轉成錄象帶，專等我回家看。感謝前網絡時代，我能在24小時后，依然享受到一場真相大白而又秘而不宣的偉大決賽。果然偉大，120分鐘鏖戰，雙方互相屏蔽了進球。羅馬里奧和巴喬分別錯過一次單刀，之后，是殘酷的點球大戰，巴雷西代表意大利第一個站上罰球點，罰失，痛苦倒地，老臉扭曲。再之后，就是巴喬如文藝復興雕塑般靜立在玫瑰碗艷陽下，慶賀的塔法雷爾成為偉大悲劇的背景。
次年暑假，我再次回看了那一盤錄象帶。不是重溫悲情時刻，而是體味足球的另一種境界——防守。這是世界杯決賽歷史上第一次點球大戰。120分鐘0比0，從此發現防守也是一種藝術。
第二場。1997年，四國賽。那是球星云集的盛宴：皮耶羅、維埃里、因扎吉、馬爾蒂尼、卡納瓦羅、羅納爾多、羅馬里奧、德尼爾森、卡洛斯……雙方大開大合，殺成3比3。阿爾代爾與隆巴多雙雙打進烏龍，皮耶羅梅開二度，而羅馬里奧與羅納爾多則各進一球。因扎吉在下半時替補出場，那是皮波第一次國家隊比賽。上場不久就制造了點球，主罰的人卻是皮耶羅。
那是意甲(微博 專題) 的盛世。意大利國家隊精英輩出，新出道的卡納瓦羅、因扎吉，還望不到未來歲月悠長，日后職業盛年竟然還有一尊大力神杯等待他們。而在巴西那邊，羅納爾多意氣風發，如日中天的日子就快到來。那時候羅納爾多就叫羅納爾多，小羅、C羅(微博 數據) 尚未出現，至于“肥羅”的名字，還要等上好多年。
第三場。2009年，南非聯合會杯。我終于去了現場。之前拿著票子，看了意大利對美國和埃及的比賽，但是對巴西，沒票。和一幫沒證的記者躲在比勒陀利亞一家中國人家里看巴西對意大利的直播。0比3，里皮(微博)的意大利脆敗鄧加的巴西。賽后，我們馬上趕到了附近的球場。
記得那天我穿著在當地買的巴西隊的黃色套頭衫，在球場門口碰見了米盧。南非的安保真濫，我居然明晃晃殺進球迷仍在退場的球場。草坪上似乎還能嗅到剛剛結束的巴意大戰的氣味。桑頓在新聞大廳接受采訪，他顯然比電視里長得帥。過了好久，巴西隊的大巴率先開了出來，盧西奧和帕托坐一起。接著，是意大利的大巴，留著大胡子的贊布羅塔朝我臃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像只山貓。
歷史長河，巴意交手無數，或出經典、或演尷尬。我看過的巴意大戰也不止這些，但印象深刻的就是這三場。
今天的巴意大戰斗會是我回憶里的“第四場”嗎？
2比4，又是一個高比分。巴西勝利，意料之中。因為主場、因為技術、因為實力。沒了皮爾洛和德羅西的意大利，本就先輸一截，何況上半場連續意外換人，像極去年歐洲杯決賽對西班牙。好在意大利這次丟4個球不是對西班牙那樣的崩盤，他們頑強地還擊了兩個。這是巴西隊到目前為止在聯合會杯的全部失球。
電視評論員語調高昂，分別贊美雙方，因為巴意聯手奉獻了一場開放性的進球大戰，贏的自然漂亮，輸的也不失尊嚴。不過，我總不認為這兩個球隊能在明年的世界杯上有多大作為，這個作為就是——奪冠。
內馬爾(微博 數據)固然展現出了在大賽和碰強隊時應有的發揮，但還沒有證明自己是個決定性球員。什么時候他能在逆境和關鍵時刻帶領球隊殺出重圍，或許才有說服力。
意大利被普蘭德利用“開放式足球”的標簽取代了防守足球，也固然贏得掌聲，但一支不會防守的意大利隊，永遠和冠軍無緣。聯合會杯場場失球，三場丟8球的意大利，請別說這叫為世界杯練兵。
19屆世界杯，巴意一共拿了9次，幾乎占了一半。但他們都不大可能是明年世界杯的王者。濟科最近說，比起巴西和意大利，他更看好阿根廷和德國拿世界杯。里皮最近說，先例告訴我們，誰拿聯合會杯，誰就別想拿世界杯。眼看巴西這架勢又直奔聯合會冠軍而去，就為他們捏把汗。
今天的巴意大戰不會成為我的私家回憶：它夠精彩，但不經典；夠開放，但不均衡。迷迷糊糊看球，懵懵懂懂寫稿，既非少年球迷純粹觀球心態，也無成年記者鮮活工作經歷。我想，人生回憶中的巴意大戰大概就只停留在開篇提到的那三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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